“死萧祁、臭萧祁……”
顾蝶衣丢下碗筷，一个人跑回了自己的闺房。扑在柔软的床上，把脸埋进枕头里，藏住眼泪。
“很稀罕吗？本姑娘是搓衣板怎么了？吃你家大米了吗？呜……可恶……好像还真吃了……”
女孩把自己藏进被子里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。她也说不清，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难过？
简直……
简直就好像……
失去了一件，无比珍贵的东西那样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脸上的泪痕都干透了。顾蝶衣从床上跳下来，轻轻打开一个尘封的首饰盒。
“哗——”
首饰盒洞开，里面摆放的却并非珠宝，而是一柄冷青色匕首。剑身光亮，映出女孩的眼眸。
“萧祁……”
她伸出娇嫩的小手，缓缓抚摸匕首锋利的刃口，指尖留下一道纤细的血痕。咬着唇瓣，目光里有一点晶莹闪烁，“早知道，早知道会变成这样……五年前，我就不应该和你认识的……”
……
五年之前——
那时的顾蝶衣，还是一位凡俗帝国的公主。但她不像火羽仙子那般命好，一诞生就被众星拱月，出生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，从小提心吊胆。九岁那年，北方蛮族大举入侵，亡国在即。
“呜……皇妹，怎么办啊……”
穷途末路之际，她身边只有一位软弱的皇姐顾青衣，“皇兄他们都被杀了，我们怎么办啊？”
说到伤心之处，及笄之年的顾青衣，不禁潸然泪下。她的美貌令人心碎，可惜却毫无用处。
皇朝末路，父皇母后自焚而亡。皇兄们要么战死、要么被俘，死去的哥哥甚至连尸体都难以保全。仅存的两位公主，三公主年仅十五岁，九公主还不满十岁。在这危难关头，无依无靠。
“站起来！不准哭！”
眼看蛮族已经攻破城门，顾蝶衣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力量。拽住懦弱的皇姐，一起走上城头。
“我们是皇室的公主，不能向贼人卑微求饶……”
她抓住姐姐的衣领，一字一顿，“既然国家已经注定灭亡……我们唯一的选择，就是殉国！”
“跳下去！让那些蛮子知道，我们是不会屈服的！就算攻破了国都，他们也什么都得不到！”
“殉……殉国？”
顾青衣看了眼高耸的城墙，眼前一阵眩晕，“皇妹，你说什么呢？投降吧，我们还可以活的……”
“呸！你这个胆小鬼！”
顾蝶衣好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，在血雨腥风中咆哮，“你想被扒光衣服绑上祭坛吗？想被父子兄弟、一代代交替蹂躏吗？还是想生下仇人的孽种？我们皇家的女儿，不能给人当奴隶！”
“……”
顾青衣惊颤地看着她，说不出话来。明明是皇室的公主，却没有织锦般的柔弱，凶猛桀骜。
“来攻城的北蛮子，给本公主听着！”
女孩抛下了浑身瘫软的皇姐，一个人跳上城头，对黑压压的蛮族大军高喊，“如果我不是公主而是皇子、如果上天给我十年时间……我一定挥军北上，把你们统统拴在我的马后拖死！”
“如今不能挽救国运，我以命赎罪！尔等蛮夷，纵然焚毁国都，也休想让本公主跪下为奴！”
说完这番话，她迎着大风，从城头一跃而下。娇小的身躯裹着彩绸，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。
其实她也不是不害怕……只是身为公主，无法容许自己像个小女奴那样，卑贱如草地死去。
忽然——
“唉……”
一道清脆甜美、却蕴含着无尽沧桑悲悯的女声，从苍穹之上落下，“人世间，众生皆苦……”
“本宫云游三界，相遇也算有缘。”
无形的力量将她包裹，温柔如春风，“小姑娘，你们随本宫走吧。凡尘俗世，不必再留恋了。”
……
当顾蝶衣再清醒过来，发现自己没有死。皇姐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，告诉她这是仙人居所。
“这里叫玄月天宫，是传说中的神仙洞府……”
顾青衣拉着她的手，激动极了，“皇妹，太好了！我们不用死了！还能留在这里，服侍贵人！”
从顾青衣口中，她得知了两人的奇遇。在国破家亡的关头，竟然被一位云游路过的仙人所救，带回仙门。今后要作为侍女，服侍修仙弟子。
“蝶衣，你知道吗？”
顾青衣满脸喜色，“我们日后的主子，可是这座仙宫的少主！是仙帝陛下唯一的亲传弟子！”
“能服侍这样的人物……纵然只是当个侍女，也是祖上积德了。”
对生性软弱、随波逐流的姐姐而言，能有这样的结局，她已经心满意足。但桀骜不逊的顾蝶衣，对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，却没有丝毫信任感。小手伸进衣服内层，握紧了暗藏的匕首。
服侍玄月天宫少主？
哼，看来对方救她们，同样没什么好意。那少主一定是个大色鬼，觊觎她们姐妹的美貌吧？
从城头一跃而下的刹那……
在内心深处，顾蝶衣已经对自己发过誓——她可以死，却绝对不会沦为奴仆、屈辱地活着！
……
“拜托，饶了我吧……”
初见主子的那天，顾蝶衣听到一道清朗的少年音。没有想象中的急切，反而充满了不情愿——
“我又不是不能自理，一个人过得好好的……小师姨闲着没事，朝我这儿塞什么侍女啊？”
“……”
顾蝶衣抿紧嘴唇，悄悄握紧了匕首。在内心深处，她莫名感觉到，对方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。
大门打开，一名黑衣美少年走了进来。剑眉凤眸，俊美至极，甚至带有一丝“妖孽”气质。
“奴婢顾青衣，见过萧祁公子。”
皇姐没有丝毫抵触，乖巧行礼，一手去拉小女孩，“这是我妹妹顾蝶衣……蝶衣！你干什么！”
“锵——”
顾青衣花容失色，吓得脸色惨白。她看到那个桀骜不驯的妹妹，拔出匕首，刺向了贵公子！
“滴答、滴答……”
殷红色的鲜血，一滴滴落在青玉铺成的地面上。那鲜艳的颜色，犹如火烧，显得异常刺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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